有些东西像彩虹般，难以触摸
陪我逛花街吧。年三十的晚上，手机的背光熟悉地亮起，是她发来的信息，
但她却不是我想赴约的人……
我躺在床上，深深呼吸。今年的春节不乏寒意，年夜饭后，我百般聊赖地等
待着。
结果却不如人意。抱歉，我家里有急事，今晚……我应和着答复，记起仍然
有一条短信，等待我的回复。
与她约好地点，我梳洗出门。望着镜框中的自己，我自言自语，明明是应付，
为什么感觉端庄。镜子上的雾气结成水滴，镜子里面的我变得模糊不清，那真是
我自己吗？
公车上挤满出行的人，车上吊环摩擦扶手的ｚｈｉｚｈｉ声淹没在嘈杂的人
声中，我急切地看了看手表，抱怨窗外的夜景，流逝得太慢。
设在步行街的花市，让已是市中心商业区的这里更添人气。我不耐烦地拿出
手机，开始催促。明明住在旁边，也不早点。我暗想。再不来我可要走了，我半
玩笑半认真地按动手机的键盘。不久，她来了。脸上带着不安，焦急地寻找在人
群中的我。明显，信息她收到了。我向她走去，让我惊讶的是，活泼好动的她此
时身边没有其他玩伴。见我走近，她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厚重的外衣，掩饰出门的
匆忙。这天夜里，她只等待着我一个人吗？虽然匆忙，她仍然不忘带上可爱的玩
具。不经我同意，便在我脖子上挂了一对黑白方块猪。送你呀。我沉默，也没有
回绝。她走到我身旁，我才发现，她脖子上也有一对相同的玩偶，正被她不经意
用手「蹂躏」着，细心的装扮包含着女孩的心思，没有浓妆的粉尘，纯洁而又带
点华丽。
我拍拍她的肩膀。走吧。与她并肩前行。闹市里听不清说话的声音，我们穿
插在涌动的人群里。瞬间，她紧紧拽住我的手臂，我下意识用手搂住她的腰，将
她护在我胸前，人流过后，她拽着的手依然没有分开，手臂间有种轻淡的温柔。
我低头，看见她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去那边转转吧，我说。西面的花市较为冷
清，缓缓移开的双臂让双手不经意下滑，我触到她的指尖，她左手的温暖，让我
陶醉。我和她指尖间的界线，即使只有一毫米，但谁也没有先逾越。我将下垂的，
微寒的手，插入口袋，挽着她，重新漫步在繁华的街市中。
夜很深，漆黑的夜晚仿佛将明亮的灯光吞噬，嘴中刚呼出的热气又消逝得无
影无踪，她的鼻尖正因温度而被冰冷得通红，她轻轻拨动着自己的鼻尖，顺着她
目光的方向，我看到，闹市中间因花市而临时搭起，锈迹斑斑的铁架上，龙舌兰
的幽幽蓝紫，将它装扮得神秘又孤傲；天堂鸟的炽炽殷红，透出与春节相称的热
闹气息。花的屡屡香气，仿佛缭绕在我们周围，缠绵，旋转，最终幻灭在夜色中
……
我抬头望着着天空，脑海浮现出一幅相似的画面，那夜的星晴，与今晚的一
模一样……
晚修过后，寂静的校园只有在走廊回荡的脚步声，锁上门。我对她说。走吧，
不然追不上他们了。
我俩的出现，让催促的声音停止。一行人渐渐融入校园昏暗的灯光，我没有
理会同伴的玩笑，反而看到幽暗中的她，眼神透露出淡淡的忧伤。她似乎察觉我
的眼光，抬起头静静地凝视远方，转过脸，投予我一个久违的微笑。缓缓的脚步
中，她忽然牵着我的手，我的世界突然沉静，空白当中只有她掌心的温度，与微
微挽起的手指。
她慢慢晃着我们的手，原本匆忙的步子变得散漫。穿过学校的大门，我们背
后停留着同伴羡慕的眼神和老师惊讶的目光。我的记忆变得模糊，只记得那段不
长的路，我们却走了很久。不知是脚想在地面作短暂的歇息，还是心中没有迈步
的勇气……坐在公车上，我靠在窗沿的手，想抓住不能挽留的时间。车轮带我前
行，将我和她的距离越拉越远。
青春的甜蜜糖衣，咀嚼之后，只剩苦涩。
初中毕业，我们迈入花季，心里那颗充满羞涩的茧渐渐破裂……明明是随着
记忆褪色而分离的心，为什么在此刻的感觉却如此强烈；明明是微笑过后分道扬
镳的路人，为什么在此刻却共鸣依靠着成为伴侣；
明明曾是你影子的脑海早已被她占据，为什么在此刻却想牵你的手永不放开
……湿润的眼眶水珠晶莹，是青春必交的一份答卷。泪滴的轨迹微微闪烁，是朦
胧带来无法治愈的伤痕。
早以为，被压力掩埋的自己，在现实中，难以寻回她的背影。我苦笑，我的
世界里，她的分量依然那么重……
冷清的街道上，刚才热火朝天的花市，终被浓郁的黑夜冲淡。寒风穿透过伶
仃的人群，我们不禁卷缩在一起。
我感觉到，她的双手早已冰冷，即将贴在一起的手背间，好像存在着一条鸿
沟，让我们依然犹豫不决，无法冲破心中禁忌，暧昧的我们彼此沉默。我走上前，
挽起她的手，一直以来，我欠她的太多，十指紧扣，它们，都不愿放开。她倚靠
在我的肩膀，我嗅到她滑落长发散发的清香。我真切地感觉到，她原来离我如此
的近。
若时间停止，我们可以修补那被撕裂的碎片吗？体温因相拥而回升，摇摇欲
坠的十指被我们同时拉回，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手背……冰冷的街道，
酝酿着只属于我们的浪漫。
花市的街灯熄灭，暗淡的零星灯火只能让我看清她的侧脸。空气刺鼻的寒冷，
诉说着，此刻不需要语言。
路左边幽深的小巷，将所有的光线埋没，在没有色调的地面上，连自己身后
的影子都难以分辨，我感觉到自己左侧的肩膀越来越重，我们停住脚步，她紧紧
抓住我的手。黑暗中，她的脸颊那样清晰……
她的呼吸声在我耳边，我们越靠越近……我感觉到嘴唇因冬天寒冷的干裂，
但渐渐，被湿润与柔软取代……身体的颤抖早已停止，一股暖意由心而生，仿佛
那一吻之后，我们都将灵魂的一部分给予了对方。仿佛在那一吻之后，世界好象
改变了……
我们不能像恋人般相拥，因为我们不是……那一刻，时间像停止了，或许时
间真的停止了，我们这样持续了多久，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当时，她轻轻地咬了咬我的嘴唇，我看见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溢湿了
眼睑，她想阻止泪珠滑落，可是一滴还是不争气地溜到她的下颚……
那一吻是什么……？我不知道。那一滴泪的含义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每当我经过那天夜晚的大树旁边时，我会记起，曾经有一对在青春
朦胧中迷路的男孩、女孩，在这里，交换了他们都各自深埋的心意。
亲吻过后，我们都没有将心中的秘密解锁，反而，藏得更深，始终都没有说
出，那句，我喜欢你……
不知何时，喜欢张望墙角的背后，喜欢看玻璃反光的公车车窗，喜欢……却
知道，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时间无声地向我们告别，那些时光还会回来吗？
高中毕业礼的那天，我看见了她，那张熟悉的笑脸。看见我匆忙跑来的慌张，
她淡淡地微笑，在我记忆中那个模糊的镜像被扯到了现实。帮我擦掉额头的汗珠，
她向我问好。那么巧呀。嗯嗯……我含糊应和着，心中不知所措。
那么边走边聊吧。告别了她的朋友，她又像当时一样，轻轻地，挽着我的手。
我有点想抽手挣脱，但又担心尴尬的僵局，一股彻底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或许，
真的，真的太久了……嘿，我们打算组织去旅游呢。她打破沉默。嗯？是吧，那
很好。我依然没缓过神来。一起去吧，那么。她笑嘻嘻地看着我。
本想拒绝，可心知那太直接……
同行的女孩不多，又恰是奇数，但也自然而然，和她一起的男孩，并不是我
……目的地不远，但足够耗掉我们一日的车程。别人谈笑风生我不感兴趣，心中
又重温了那种不熟悉却又被迫习惯的空虚，防晒玻璃外的天空失去了光彩，浅褐
色的天空竟然连云朵也失去苍白。深邃的瞳孔倒映着没有鲜艳的天空，瞳孔的幽
深本身可将天空埋灭，但为什么分界还是如此清澈呢？旅游使她活泼的一面重现。
我暗笑，真是……久违了。
她保持嬉皮打闹的作风，也想让我加入他们的行列。我就这么应和着，纯粹
地应和着……到达了酒店，已是入睡的时间，看见她和另外的男孩走入房间，心
中有种烙印般的痛，我深吸一口气，自知，早上的一切早已是过眼云烟。是我后
退得太快，还是他们携手走得太远？
接下来的时间，我像过客一样的孤影，难道，我还需要向同行的人们歇斯底
里地说出，我很在乎她，么？向他们无理地提出，提供让我们独处的空间……？
轮船上的海风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为什么偏要在我记忆的边缘，还
要留下倩影？
为什么你温柔的气息还能穿透麻木失去知觉的心？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
温柔？明明此刻的伤感早已让我流下泪水，但是我却只能感觉它们在心中流淌。
湿润的眼眶，眼帘却没能感受到眼泪的余温。真是奇怪呀，是你们被海风风
干了吗？
我真情愿这只是梦，一场。一场，很遥远的梦。但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被
颠簸惊醒，发现自己已坐在回程的车上。
旅游车在夜色中，像一辆只会奔驰的空壳，郊外的夜色，竟然与瞳孔一样深
邃。彻夜的星星，或许是我这些天最向往的远景。
余光不经意看到旁边依偎的身影，嘴角却不能支撑起微笑，因为它和心，和
喝完的水瓶一样，只剩下干枯。
再惊醒，东方的既白，亮起是我们旅程的终点。疲惫不堪的身心，我无力再
看他们并肩缓缓离开的背影，模糊中，我不再让记忆倒带重演……
可是，命运，又在一个让我看似平凡的早上，让我们相遇，相遇得更加平凡，
相遇得淡如流水。
或许，这本应是一场匆忙的擦肩而过。她和他很美满，但她担心这美满中隐
隐约约的瑕疵，她很担心，这是会令玉碎的瑕疵。
不同的学历，不同的命运仕途，仿佛找不到共通点的家庭背景，又是一段只
能慢慢品尝，不能轰轰烈烈的恋情。她说得很动情。
但我没有打动，或者我被打动了，但是微乎其微。我没有显现应付的冷漠，
像和一个普通朋友一样洽谈，只不过洽谈的，是我们都触摸不透的爱情。
客观的观点，主观的感受，客套的分析。她慢慢参透。无论她明白与否，不
管我较真与否，我都不宁愿相信这是我们又一次错过的开始，但是确实是，我们
已经来到错过的十子路口。
偶然的相遇让我们走近，自然地走近。我已经忘记，那个在大冬天夜晚在她
楼下守侯，直至她房灯亮起再离开的男孩的侧影。
我已经忘记，在雪花中仿佛还嗅到她清香的那刻爽朗。我已经忘记，细心聆
听她的来电，最后依依不舍挂着话机沉睡那晚的梦境。
我曾经畏惧与她的相遇，这些记忆的片段会断然清晰，但却没有。是我逃避
还是我已经真的忘记？站在窗前的我，不禁又让嘴角挂上一个苦笑，之后又是那
费人心思的叹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这样的苦笑充斥着我脑海中还有余热的
记忆。
我睡不着，你要讲个故事给我听。聊天软件上亮起她给我的信息。手指碰着
嘴唇，略带眠意的我将一个即兴瞎编的故事敲入电脑。
不要……要电话里说的。提示音的余音伴随手机的铃声一起响起，无奈的我
翻开身旁的故事会，随便挑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女生，爱恋工作的性
格，让她得不到享受爱情机会。终于，她的身体再不能支持她超负荷的工作量，
她病了。病得那样突然，病得那样无助。失明。
追求她的男孩，也在这时出现了。女生直至最后才知道，那个在她生病时不
离不弃的男生，只是她曾经不在意的普通职员，一个被她恶作剧般拒绝过的普通
男孩。你真的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你了呢。我将男生的这句话读给电话另一边的她。
深夜的宁静，使我不得不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又要保持语调，让喉咙吐字清晰。
听着自己也不太习惯的，带点沙哑的声音，围绕这个主题是爱情的故事，我分明
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语气竟然那么温柔。
电话一边的她在暗暗啜泣。你说得很好，真的……
放下电话，她的信息映入眼帘。真的讲得很好啊，谢谢今晚送给我一个那么
好的故事。心中那种莫名的涌动，仿佛从她唇边呼出的空气，就在耳边。心的距
离拉近了吗？又在窗前，我将五指伸向晴朗的夜空。盛夏夜晚的微凉，有种让人
忘记已是夏季的清爽。
泛起的笑意，那是轻松的味道。那个美丽的幻觉，那个幻觉……还真是让人
心动呢……
往后的那次相遇，已不是偶然。我们彼此分离，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你和你女朋友很久了吧？她问。嗯，快三年了呢。我望了望天空，天空或许
能掂量这份记忆的重量。真羡慕你们呢，我的恋爱都不能逃脱三个月魔咒……现
在是第三个了。她喃喃自语。羡慕，羡慕她吗？
羡慕你们俩。她双手交叉放在背后，也意味深长地望了望天空。羡慕她吧，
我想女孩子应该一样只会羡慕女孩子吧。我明白，记忆中的她已是眼前的她的一
个影子，因为现在的她此刻眼神中的成熟和幽幽的伤感，在那时，我从没找到
……
还真的挺羡慕她呢，真的，羡慕她拥有你……突然，她嘴角一笑，看着我，
用玩笑的语气却是坚定的眼神对我说。那时侯，有想过嫁给你呢。
我低下头，搅尽脑汁却吐不出一个字，１９年来我一直挂在嘴边的语言，此
刻，均堵塞在我的喉咙。从未感觉如此强烈的伤痛，将我的心无情地冲刷着。
高中军训时孤独的午夜，她的身影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还记得那时自己咬
着枕头说过。如果你在身边，那多好……荧光手表的指针缓缓转过微细的角度，
带着思念睡去的自己，是那个夏天最有意义的片段。
那时候，我是真的喜欢你呢……
那么就将它放在心里吧。我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证明这句平淡的话，确实是
自己说的。
她的眼神略过一丝惊愕，换来的停顿过后，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是呀，那么就将它藏在心里吧。
拥有翅膀的我们不再迷失，不过，那段时光值得让思绪沉沦。但我相信，一
切还要继续……
从今以后，又多了一个可以守侯在心里的秘密。
永远守侯在心里吧。那一刻，我们，都不禁这样想着……
第一次发帖~~~如排版不如意请版主指教
[ 本帖最后由 poevcm 于 2010-5-10 18: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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